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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神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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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巨大的镜面碎裂了,镜中瞳也随之破碎,一场腥咸的急雨降落在这片梦境中。而银月依然高悬于天空,祂的光辉照得每一滴雨水都闪闪发亮!
      亿万的月光,游动在亿万的雨滴中,祂们直接撞向亿万雨滴里,亿万小小的镜中瞳。
      这是力量与力量的直接对撞,银月少女的投影不认为,镜面上这可怜的种子能胜过祂。
      “没想到这个时代还会有新神诞生,瞧瞧这瘦弱可怜的模样,天呐,你不会还没有发芽吧?”祂高兴地道,对灰翠的性欲已然化为对林的食欲,“怎么敢出现在我面前的?在你和我的力量是如此契合的情况下,难道是打算贡献自己,让我今天大丰收?真乖,真——”
      银月少女的话愕然而顿。
      袭向不知名新神的月光,只撕咬到什么都没有的空虚。
      明明有着银色眼睛的新神就在那里,祂却打不到祂。
      不仅没有打到祂,还让新神从祂这里学到了一些。
      过去林从未尝试过让自己出现在多面镜子里,现在他有些新奇地打量周围。
      亿万的镜中瞳和他是一样的动作,他第一次看清白璃描述的他,所谓“镜子里的银色眼睛”。
      嗯,还是他,连衣着也和此刻还在大封锁仪式房角落里的他一模一样,只是摘下了蒙眼的绷带,苍白的脸上透出熬夜一周没睡好的疲惫。
      唯有那双银色的眼睛,让林有几分陌生。
      左眼因为阵痛的原因,暂时没有画上新的仪式阵,但右眼没有用掉的仪式阵也消失了,原因是什么?
      林思考了一下,没得出结论,就看到雨滴里游动的月光再一次向他扑来。
      祂从他身上穿了过去,犹如穿过空气。
      面对这个情况,林和银月少女一样惊讶。
      早知道银月少女和审判长一样打不到他,他先前到底为什么权衡那么久?
      哎,他应该直接跳脸对银月少女挑衅的啊!
      现在好像也不迟,林内心蠢蠢欲动。
      而且,借由月光照耀穿梭于雨滴,他摸清了他人无法攻击到自己的原因。
      昨晚审判长打中的是冰形成的镜面,但镜中瞳可以来往于镜面,却不是依附于镜面,他暂时落脚的地方塌了,他本人并不会有事。
      现在银月少女的投影照耀镜面,但月光只是在镜面上移动,折射,而镜中瞳不在镜面上,他在镜面后。
      他实际所在的位置,是镜面后,那个林自己也未能摸清的黑暗里。
      “维度不一样……”
      林低喃,听到吹螺者应和他道,“是的,梦和心灵,与物质界互相联系,却不属于物质界。”
      知道目前没有危险的林,重新看向祂。
      银发褐肤的人鱼,耳边夹着金色的贝壳,胸前佩戴着眼熟的海螺,祂已经止住泪水的蔚蓝眼眸,也注视着林。
      吹螺者似乎从痛苦与死亡中清醒了过来,虽然祂大概只是一抹残念。
      祂用柔软的指腹,抚摸林此刻还在阵痛的左眼,道:
      “孩子,你想要我的痛苦,而我要告诉你,痛苦是梦永恒的主题。
      “噩梦当然痛苦,做了美梦面对现实的落差更加痛苦。混乱不堪的梦里藏着白日被刺痛的角落,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会在梦里哭泣。
      “他们不愿面对的遗憾,不愿面对的失去,某日会在梦中与他们相遇,这让他们更加痛苦。
      “你知道这些,依然要接受它吗?”
      “啊,当然,”林说,“毕竟梦终归是梦,人总要醒来的吧?”
      吹螺者闻言笑起来,眼泪却再一次沿着祂的脸颊滑落。
      “没错,是这样,”祂慢慢道,“对不起……我没办法醒来了。”
      “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林道。
      吹螺者摇摇头,又摇摇头。祂再次抚摸了一下林的左眼,问:“还痛吗?”
      “痛当然痛,但现在还好。”林说。
      吹螺者听完收敛了笑容,片刻端详后,祂的手指猛地插入林的左眼,插入微凉柔软的组织中,拿住其中某物,缓缓抽出。
      视觉上林觉得应该很痛,但实际上,他产生了和献祭一样的麻痹感。
      “原来是这样,”吹螺者将取出的“海螺”碎片展现于林面前,“你将痛苦养成了珍珠啊。”
      后知后觉捂住左眼的林,瞪大眼睛。
      这是一枚只比眼球小一点的,粉红的镜面海螺珠,它有浑圆的外表,里面一缕缕丝绒在光照里交织,其美丽的绸缎感,犹如极近距离拍摄出的虹膜照片。
      林的左眼不再痛了。
      吹螺者将这枚海螺珠放进林的手心,然后按着林的手握紧它。
      “污染,你要特别注意,”祂叮嘱道,“不要变得和我一样。还有,摩西他……”
      吹螺者没能说完。
      当祂松手将这枚象征梦权柄的粉红海螺珠交给林,祂的血肉就开始迅速腐烂,掉落,飞快地露出了下面的骨骼。
      这副骨骼也在几秒里朽坏,祂的上下颌骨最后开合了一下,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就断裂了。
      外界,梦境中。
      咸涩的滔天大雨轰然落下,浪峰波谷填充满干涸的海床。而在摩西歌声里,勉强保持着完整的吹螺者骸骨,于雨滴的亿万次敲打下,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裂缝。
      但吹螺者骸骨这次没有哭嚎,也没有再流出泪水,祂只余下一片死寂,任由裂缝扩大,在海浪冲刷下,碎裂成无数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