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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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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7章 科诺托普战役第二十八
      阿列克谢亲王遵守了承诺。入夜,科诺托普堡的守军享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趁着这个机会,除了必要的守夜人员彻辰召集了科诺托普堡内所有活着的人,在满是瓦砾和弹坑的操场内开会。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是否接受阿列克谢亲王的条件,体面的投降。
      做了哥萨克的团队长后,彻辰已把哥萨克的礼节练了个精熟。他摘下便帽熟练地朝四周围的军官和士兵们行了一礼,然后在众人都注目下开了口。
      “哥萨克兄弟们,我们坚守科诺托普堡一个多月,打退了俄国侵略者的无数次进攻并对其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哪怕是昨天,我们仍让千余名侵略者埋骨在他们自己炸塌的缺口下面。你们无愧于自己,也无愧于英雄的称号。可我们谁都明白,那已经是我们最后的绝地反击。我们消耗完了几乎所有的弹药,兵力也从原来的四千多人锐减到了不到一千人。我本以为如此艰苦卓绝的战斗,俄国人该肝胆俱裂并丧失斗志了,可上帝没有保佑我们——这当然是我的过错。”
      “团队长,不怪你,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四周围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说道。
      彻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要继续抵抗,那么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我们的拳头和牙齿,虽然我相信各位哪怕没有刀枪也会义无反顾的和侵略者搏杀,可这除了增加伤亡外,不会有更好的结果。现如今,敌酋提出以保全我们所有人生命为条件让我们开城投降,我才智驽钝,不敢妄加做主,所有想要听一听你们所有人的意见。如果各位接受投降的条件,我将接受,并以我一人承担所有的屈辱;如果各位选择继续坚守,那我也将与你们同生共死。”
      彻辰说完,一时操场上寂寂无声。
      虽然彻辰给了大家两个选择,可无论谁都听的出,彻辰是倾向于投降了的,因为他的口吻是如此的悲观,多次提到了死。
      对于原佣兵团的众人来说,投降并非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他们按照契约做事,只要彻辰认可,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执行。
      而对于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彻辰即是他们的团队长,又在这惨烈的科诺托普保卫战中充分显示了不逊于包洪的英勇和才能,早已得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尊重,只要彻辰一声令下,他们也是必无反对之理的。
      所有他们同声叫道:“我们听您的,团队长(团长)。”
      在这一片叫喊声中,原科诺托普哥萨克中年岁最高的哥萨克卡西扬·鲍夫站了起来。
      这位老哥萨克已经七十多岁,哪怕是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高龄,此时,老人发言道:“哥萨克兄弟们,彻辰团队长说了这么多,那让我也说两句吧,老人的话虽然迂腐,但兴许也有几句有用的。我要说,你们该投降,因为现在就连上帝都看的出,我们没了指望。可我说的是你们,包括来自德意志的雇佣兵和布拉茨拉夫的兄弟们,还有科诺托普哥萨克中的年轻人。而像我这样的老人,我要留下,因为我老的走不动道了,又做了一辈子的哥萨克,不懂得给谁做顺民。我茕茕孑立,只想荣耀的死去。”
      说完,卡西扬·鲍夫抬脚越过身前密密麻麻的众人走到彻辰的面前。他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捧起了彻辰的一只手,热烈且虔诚地亲吻起来:“团队长阁下,请不要把这当做我对你的忤逆。只是赫瓦德基连长死了,我认识的大多数人也死了,我实在不想苟活。”
      说完,这位老人竟然哭了起来。
      卡西扬·鲍夫的话感动了不少人。立时的,又有十几名哥萨克站起身,表示要和卡西扬·鲍夫一道赴死。
      一时间,彻辰也被感染了。他面色潮红,双手紧握成拳,仿佛也要和其他人同生共死一般。
      皮德罗一见彻辰又要感情用事,他暗叫一声不妙。立即的,皮德罗站了起来走到彻辰的身边抓住了他的一只手高举:“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愿意体面投降的和我们站在一起;不愿意的、要留下的和卡西扬·鲍夫站在一起。”
      千余人站了起来,哥萨克们纷纷贴面做了告别。
      最后,891人选择了投降,而24人选择和死在科诺托普。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原科诺托普的哥萨克和当地人——那战前四百的总数,此时已十不余一了。
      随着天色的逐渐变明,彻辰命令在塔楼上升起了代表投降的白旗。
      而他本人,则在皮德罗、叶利谢伊和法蒂玛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北门的缺口处。
      此时,彻辰从头上摘下了钢盔,他朝那废墟,朝自己光荣的战场,朝那些瓦砾堆、尸骸、堑壕,朝那断墙残壁和身后的幸存者张望了好一会儿,接着他抬眼望天,开始虔诚祈祷……
      在科诺托普堡的另外一座塔楼上,卡西扬·鲍夫和24名同志团坐在一起,他们围绕着一个火药桶,这是全军的最后一桶火药,而马上的,他就要点燃这桶火药,和同志们一同升上天堂。
      “愿哥萨克永远战胜他的敌人,愿乌克兰母亲永远繁荣昌盛,愿正教的光辉永远照耀这片土地。”卡西扬·鲍夫在心中默默祈祷道。
      而在三角堡上,看到科诺托普堡内升起象征投降的白旗的俄国士兵早就将这一情况汇报到了阿列克谢亲王那儿,亲王和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虽然过程坎坷而曲折,但最终,还是他们笑到了最后。
      这时,阿列克谢亲王听到一旁的一番·希尔科对身旁的一位俄国将军说道:“看着吧,等阿勒瓦尔·彻辰落到我的手里,我会怎么调教他!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伊凡·希尔科!”阿列克谢亲王如天神般锐利的瞟了哥萨克团队长一眼,“阿勒瓦尔·彻辰是我的俘虏,要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还不需要你越俎代庖。”
      左右的俄国将军们见伊凡·希尔科吃瘪,纷纷发笑。
      “好了,”亲王止住了众人的笑,“该是我们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说完,阿列克谢·特鲁别茨科伊第一个朝大帐外走去,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和一众人紧随其后。
      彻辰摘下了腰间的细长剑。马上的,他就要把这把剑交到对手的手中了。
      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哀,细长剑竟在彻辰的手上抖动了起来。
      彻辰本以为这是错觉,可并不是,他手中的剑的确是在颤抖。不仅是剑,他甚至能感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这种颤动是不寻常的,通常只有两种解释:第一、就是地震了;第二、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正在接近。
      俄国人的大军都在这里,不可能是他们的部队,那唯一的不可能的可能则是……
      “和我上城墙。”
      彻辰将细长剑挂回了腰间,然后快速地朝城墙上跑去。
      皮德罗等人当然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此时见彻辰如此激动,他们也想到了那不可能的可能。
      “一半的人留在这,其他人回到战位上。”皮德罗留下一个命令,随即紧跟上彻辰的脚步。
      登上南面的城墙,彻辰看到无数的骑兵出现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上。
      可和他预想的不同的是,来者高举的并不是战旗,而是马尾旌。
      不是哥萨克,是鞑靼人。
      一尾、三尾、六尾……这竟是穆罕默德·格莱伊亲自率领的鞑靼大军!
      拥出来的鞑靼人越来越多。不久草原上便出现了他们密密麻麻的人众,汇成黑压压的一片;随后,从密密麻麻的鞑靼人众中竟开出波兰共和国的军队来。
      要问彻辰是怎么从一众鞑靼骑兵中认出了波兰军队,那只能说是因为这支部队的特征太明显了……波兰共和国王牌中的王牌,无往不胜的翼骑兵团队来。
      翼骑兵在鞑靼骑兵的中间排列成战斗队形。
      战场是离得这么远,以至彻辰靠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只能模糊地分辨出旗徽、马尾旌,甚至虽然能识别出一些米尔咱的旗帜但他还看不出代表的是谁。
      彻辰的那颗心开始狂跳,苍白的面颊泛起了红晕。因为在翼骑兵的身后,竟然看到了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的身影。
      再也不用怀疑,这就是来救援科诺托普的援军,一支前所未有的,由波兰人—哥萨克人—鞑靼人组成的联军。
      意想不到的敌人出现让俄国大军如临大敌。阿列克谢亲王本准备接受彻辰的投降,此时他同一众将军一起走下三角堡,快速的返回到战位上,准备迎击敌人。
      可鞑靼-波兰-哥萨克联军们却不会给俄国人整队的机会,随着打头的一名翼骑兵超长骑枪挺直,所有的翼骑兵枪指前方。
      翼骑兵出动了,他们头顶上方云彩般的羽翼迎风摇曳,那如林的矛枪都缀着金色的缨穗,矛上长长的绿、黑两色小旗在空中飘舞。这一队翼骑兵虽然只有两百人,尽管敌我力量对比如此悬殊,尽管面对这区区两个翼骑兵团队的是黑压压的排山倒海般俄国大军,可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相信,获胜的将是翼骑兵。
      彻辰的脸上露出了欢笑,他一双紧盯着战地的眼睛迸射出火焰,尤其是他认出了带领翼骑兵冲锋的那身影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娜塔莉,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向对方。
      “翼骑兵冲锋了!”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兴奋地喊道。
      但见他这些好似来自天国的骑兵伏鞍跃马,奔腾向前,随后紧跟的是迅如闪电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两翼则是鞑靼人的全线兵马。
      翼骑兵的攻击来势凶猛,第一次冲锋就击穿了三个俄国步兵团。并且是在刹那之间就把它们摧枯拉朽的摧毁。俄国人和马都在翼骑兵的重压下纷纷倒地,犹如暴风雨扫荡庄稼一般。犹如一条巨龙一口把三只山羊囫囵吞掉了。
      受到翼骑兵羽翼的尖叫惊吓的俄国骑兵的战马乱了阵脚,一窝蜂崩开,把惊慌传播到后方的俄军的各个团。四散逃命的败兵相互挤压,彼此冲撞,各自慌慌张张向后撤退,毫无秩序可言。
      而这时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赶杀前来,协同翼骑兵血洗败敌俄军的阵地如同一层又一层被剥开的洋葱一般越来越稳不住阵脚了,他们被打乱、被驱赶、被追逐,变做一帮乌合之众,受到剑劈刀砍;一些士卒试图抵抗,为后面的士兵赢得时间,可他们争取的时间是如此之少,少到却始终不能给同伴赢得足够的重新整队的时机,最后给打得作鸟兽散。
      在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率领的增援部队赶到之前,翼骑兵们已冲突到了科诺托普堡的城下,而阻挡他们继续前进的已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友军的城墙。
      “打开城门,快打开城门!”彻辰兴奋地喊道。
      边喊着,他边往城门跑去。
      城门大开,彻辰第一个奔跑了出去。
      两个团队的翼骑兵在各自团队长的带领下一支往左一支往右,继续配合哥萨克骑兵和鞑靼骑兵追杀残敌,而骑着白色战马的娜塔莉则摘下了头盔,来到了彻辰的面前。
      “总算没有来晚。”娜塔莉笑着对自己的丈夫说道。
      彻辰一把抱住了娜塔莉的纤腰,然后纵身一跃,骑上了娜塔莉的坐骑。
      深吸着自己妻子秀发的清香,彻辰神情地说道:“不晚,一点都不晚。”
      娜塔莉正待阻止彻辰大庭广众如此亲密的举动,突然的天空中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糟糕了!”彻辰猛地惊醒,他懊悔道:“我竟忘了卡西扬·鲍夫他们!该死!该死!”
      接着彻辰讲述了名叫卡西扬·鲍夫的老哥萨克舍生取义的事。
      娜塔莉听了也是极为动容。不过她还是安慰彻辰,卡西扬·鲍夫为自己的信念而死,他的灵魂必然能得到天使的接引。
      二人本还有许多话要说,可这时,一名羽翼折断的翼骑兵骑马过来喊叫道:“敌人的大队骑兵赶来了,我们陷入了苦战!”
      他的话音未落,一名鞑靼骑兵策马而来:“西蒙·波扎尔斯基亲王率领俄国波耶骑兵冲散了我们的队列,可汗不得不暂退。”
      马上的,一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也过来汇报:“我们的冲锋被俄国新军的方阵阻挡,不得不退出已经占领的阵地。”
      听了三人的汇报,娜塔莉说道:“好,那么现在哥萨克和翼骑兵退入科诺托普。另,替我感谢汗的支援,请他在城外驻扎,和我们成掎角之势。并告诉他,今天战斗获得的俘虏和战利品,都将是他的。”
      三人各自去传达命令。
      听到娜塔莉下达的命令,彻辰奇怪地问道:“怎么?维戈夫斯基的大军还未到吗?”
      娜塔莉摇摇头道:“维戈夫斯基的大军距离这里还有十数日的路程。因为担心你独木难支,所以我率领着骑兵是先行赶到的。”
      随着三支军队脱离与俄国大军的接触,战场恢复了平静,而疑心于哥萨克大军也已赶到战场,阿列克谢亲王收缩了防线,撤去了对科诺托普堡的包围,而将大军集结于城北方向。
      进入科诺托普城内的娜塔莉此时才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为何她会率领着一支三国联军出现在科诺托普的战场上。
      原来,在维戈夫斯基知道科诺托普已开始于阿列克谢亲王率领的六万大军交战后,这位大酋长便没有一天不担心战局的发展。忧心忡忡的他前往布拉茨拉夫找到了娜塔莉,希望她能带领全体布拉茨拉夫的哥萨克先行赶往科诺托普支援。
      维戈夫斯基此举到不是有什么坏水,又或者想借刀杀人削弱布拉茨拉夫哥萨克的实力,实在是哥萨克酋长国仅有的骑兵精华都在于此,而骑兵的机动力是远高于步兵的。
      娜塔莉本也对深陷重围的丈夫担心万分,现在维戈夫斯基来请求自己,娜塔莉当然求之不得。可她也很清楚,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虽然已经是哥萨克酋长国的顶级骑兵,但和俄国骑兵的差距还是明显的,况且兵力也处于极度的劣势。为此,她向维戈夫斯基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是要维戈夫斯基同意自己调基什卡家族的翼骑兵前往科诺托普;第二件则是向克里米亚汗国借兵。
      维戈夫斯基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这两个条件。他派人给穆罕默德·格莱伊送去了两万塔勒,并承诺之后再付给他三万,这才换来了汗国的一万骑兵。
      大伙儿这才明白了为何三国联军会出现在战场上。
      “在我来之前,哥萨克酋长国的四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至迟月底就能赶到战场。”娜塔莉最后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狄莫谢夫和马麦立即的红光满面,马麦甚至失礼的大喊道:“我马上出去告诉大家。”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狄莫谢夫看着马麦的背影,他苦笑道:“真是个毛躁的家伙。”
      娜塔莉说完了话,可大家却仍然意犹未尽,因为困守科诺托普月余,他们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有很多的问题要问。
      “那么,”皮德罗第一个问道:“维戈夫斯基和扬·卡齐米日国王之间的谈判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问题也是彻辰和所有人最关心的,现在皮德罗这一问,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娜塔莉说道:“虽然没有达成最后的协议,可共和国和哥萨克间达成和约基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又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众人无不弹冠相庆。
      接着,斯帕索库科茨基问起和共和国与瑞典的战局。
      “选帝侯退出了与卡尔十世的同盟,再次站到了国王陛下这一边。”娜塔莉简要地回答道。
      和刚才回答皮德罗时的欢快不同,说这话的时候,娜塔莉的心头充满了苦涩。
      因为她并没有告诉大家,为了争取到弗雷德里克·威廉,共和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那是一想起就比吃了黄连还苦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