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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天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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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天灾之后 第172节
      雁归慢慢走进这座城堡的范围,脚下大地已然被阴影所覆盖,但那些植物与树木都能突破阴影肆意生长,野兽也敢暗自窥视这座黑暗的城堡,也她这个天道也没理由惧怕阴影中所掩藏的无数天灾。
      她的目的地,是那个唯一亮着灯火的房间。
      哪怕是一个陷阱呢,现在的她也不惧怕任何陷阱。
      那扇窗户、那个亮着灯的房间是倒影之城唯一显露在外的特殊之处,也是她的第一个目标,希望能一次就中吧。
      而且是真主想要见她这个叶姐姐,她都自己过来了,只要真主没有发疯,都会让她畅通无阻一路走到最后。
      她穿过城堡微微敞开的铁门,进到的城堡内部,沿着长长的漆黑无光的廊道走到尽头。
      倒影之城里安静得仿若真空。
      她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脚下的阴影像是流动的水源,内里掩藏的天灾毫无疑问是被这座城堡的主人所束缚住了。雁归可还记得曾经她所见到过的那道预知画面里,这座城堡的阴影里装满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天灾,而城堡本身便是阴影的凝聚物,谁又能伤害到脚下无形无物的影子呢?所以那些被阴影同化的天灾也不会灭亡。
      如果来到这里的不是雁归,而是一个人类,哪怕是现如今的人类最强者,只要进入这座倒影之城,便也摆脱不了被堪称无敌的天灾海潮围攻致死的结局。
      对人类来说,这里是这个世界上仅次于深渊的最危险的地方。
      但雁归踏过阴影,她的脚步溅起一圈又一圈悄无声息的涟漪,这里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她登上了廊道最深处的阶梯。
      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她知道自己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目光隐晦地投至她的身上,她的感知非常敏锐,她瞬间明白这是来自真主的注视。
      黑暗的廊道上一盏盏灯火从前往后逐次亮起,朦胧虚幻的灯光将这片漆黑无光的界域照亮,像是在为她引路。
      她也由此看清了城堡内部的全貌。
      城堡内同样有着各种室内装饰与家具,
      但这些装饰家具同样是由阴影化成的。
      连桌上的水果与杯中酒水都是黑色的。
      她终于停下脚步。
      面前的门扉原本是紧闭的,但当她来到这里时,这扇紧闭的漆黑房门便在她的目光之下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温暖而宁静的昏黄灯光从缝隙里隐约透出,比起这一路上墙壁亮起的显得虚幻的光辉,这间房中的光芒给人一种冰冷真实的感觉,灯光透过门缝照射在雁归手背上,却像是落了一片冰冷的雪花。
      雁归觉得,门内大概会有开门杀。
      但那盏灯火毫无疑问是通往水镜城的路。
      或者说——机关。
      如果雁归使用的是自己的身体,怕是这个开门杀就得用在她身上了吧。
      但她现在可是真主的叶姐姐啊,她垂着眼眸,略显冷淡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一点冰冷的光辉,随即推开房门,沐浴着冰冷如雪的灯火走了进去。
      屋内仿佛不是一个房间了,而像是由阴影浓缩而成的某种巢穴,不论是墙壁还是地板都呈现不规则的凸出形状,其中隐约凝固了体型庞大而诡异的怪物。
      唯有那一盏灯火依然宁静。
      那盏灯漂浮在巢穴正中央。
      开门杀的怪物没有被激活。
      冰冷的灯火中,世界似乎发生了一瞬间的倒转。
      整座倒影之城逆转了方向,像是真如一座城市的影子一般大头朝下。
      雁归游刃有余地将自己换了个方向,轻盈落至原本应是天花板的地面上。
      在这诡异的逆转空间中,一道由阴影绘制而成的门从倒影之城的上空、也就是原本的地板位置冒了出来。屋内唯一没有经受倒转的那盏灯火化为点点星光覆盖上阴影之门,雁归静静等待这扇由阴影化作的门慢慢地染上了斑驳的光辉,化为了冰雪一般剔透的色泽。
      这扇逆转之门,在她的眼前开启。
      门内,是由冰晶雕刻而成的世界。
      她忽然想起了,真主也是冬神啊。
      真主应当拥有一部分关于冰雪的权柄,他的水镜城坐落于冰雪的世界之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门内那座伫立在冰雪世界中的水镜城与倒影之城从外貌上来作比较差不多是一模一样的。仅是一个是由漆黑无光的阴影化成、一个是由晶莹剔透的冰晶凝固而成的区别。
      风雪从门内吹拂而出,甚至将倒影之城漆黑的阴影都覆上一层冰晶,一道身影随着风雪降临至门的另一边。
      他仿若便是这片冰天雪地的化身,通体雪白的男人没有半点属于人的生气,就如一座气息崇高的冰雕,也如一座被永恒凝固在冰雪之中的神像。
      他望向雁归,眸光都是仿若极冰霜寒的冷,这便是真主。
      一位活了上万年的神明。
      明明在印象之中,不久前,他都还只是名为陆观云的雪鬼。
      对雁归来说不过是十多天之前的事情。
      但对真主来说,却是长逾万年的分离。
      万年时间,足以将一个人改造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真主稍稍停驻在了原地,像是在回想记忆中那道身影的全貌,又像是终于将面前的少女与记忆中叶姐姐的模样对上了。
      明明眼前的叶姐姐啊,与她离去的那天时不论是外貌还是衣着都是一模一样,万年时间并未给她带来半点的变化,她连眼神都是一如往昔的冷漠。
      “叶姐姐。”
      雁归听见他用结了冰一般淡漠的声音轻声喊道,仿佛他用一开始便是俯览众生的无心神明,他从未有过任何的执念,也从未执着于与另一个人的约定,等待了万年时间。真主微微侧身,他的一头雪白的长发垂落至地面的白雪上,就像植物的根须,他望向雁归道:“请跟我来。”
      雁归跟了上去。
      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座被封存在某个世界罅隙里的水镜城。直至抵达一座坐落于水镜城最内里的宫殿,这座宫殿乃是一位、不,两位神明的神宫。春神缠绕着青绿藤蔓的神像,与另一座冰晶雕刻的显得冷肃的神像两两对立。
      在两座神像之前,摆放了一张唯一不属于冰雪的木制矮桌。桌上一盏灯火虚幻地燃烧着,除了这点温度,便别无其他。
      真主淡淡地道:“请坐。”
      他本人坐至了矮桌的另一端,在他低垂着显得神性满溢的眸光之下,矮桌上凭空显现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雁归看了看那杯茶,并未有所动作。
      只是同样地坐下。
      她等了等,看真主依旧是那副冰雕一般的模样,她便径直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吧?”
      真主缓缓点头,他道:
      “你想要我履行约定。”
      雁归与他曾有一个约定。
      如果雁归能为北域带来春天,那陆观云便得答应她一个要求。
      如果不能,便反之。
      最后雁归赢得了这个要求,她本来的要求,是想试着改变一下过去,那是她唯一一次基于自己与陆观云朝夕相伴过三年时间,用这三年相伴所生出的那点感情付诸的一次冲动之举。她要求陆观云好好活过他那一辈子,然后自然而然地死去。不要去追逐什么,也不要去执着什么,不要去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
      但那一个要求没有引来任何命运线的回馈,在她提出那个要求之后,她也瞬间就后悔了,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不忍而毁掉那个未来啊,她便换了另一个要求。
      未来他们终将会重逢。
      所以,在重逢的时候——
      就将他的命还给她吧。
      陆观云是她从雪狼群里带出来的孩子,是她的俘虏,他的命理所应当是属于雁归的。
      那时的陆观云也如理所应当般地答应了。
      “你想收回我的生命,叶姐姐。”
      真主像是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一般,他所执着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乃至其他所有的生命。他望向雁归,慢慢地道:
      “但我也有另外一种选择,我寻你已经过了万年之久,或许我并不甘心就这样逝去。我还可以将你留在这里,永远地留在水镜城——所谓约定,便成空谈。”
      “嗯,你可以这样选择。”
      雁归却并不在意他所说的什么将自己留下来的言语,或许在他追杀自己的那时候他还能做到,但现在,在他的追杀之下自己才进入了那道世界罅隙,从古老者嘴里夺得了一部分天道权柄,顺利成为了一方天道。
      有因便有果,真主大概想不到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的行为导致了他失去了所有机会吧,看在自己与他尚且还有一点情谊的份上,雁归给了他自主选择的权利。
      她抬眸,道:“我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你自行回归天道。第二个,是我帮你一把,让你回归天道。”
      “你还是这般,冷酷。”
      真主叹了一声,他大概是许久未与人交流过了,他的语言能力只比当初他作为雪鬼时要好一点。他转而问出一个问题:
      “我有一个疑问,叶姐姐。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我曾有过猜测,但现在看来,你应当是由作为未来的现在回往了过去。现在的你与我记忆中的你没有半点变化,时间未能改变你一丝一毫,也仅有你没有经过时间的能量冲刷这一可能了。现在的你,是多久之前与我分别的呢?”
      雁归并未隐瞒,她坦然道:
      “十二天前。”
      真主低喃一声:“仅仅是,十二天……”
      但他走过了上万年啊。
      他都有些忘记自己在执着什么了。
      “所以,你是谁?”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雁归,声音弥漫上一点惆怅的情绪。不过这也让他不再那么像是一座冰雕,他终于有了一点人类的模样,“你是我先前在寻找的那个女孩吗?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是荷叶。叶姐姐,你名字中的‘叶’,是‘荷叶’吗?”
      他本来以为是的。
      但他却看见对面的叶姐姐慢慢地冷笑了一下。叶姐姐不常笑,也从来不会将温暖的笑容对向他,记忆中叶姐姐的笑永远都是带着冷漠而薄凉的,所幸这般冷漠的笑意不会对向他。但这一次,叶姐姐笑得冰冷,其中还含着一丝讽意,向着他。
      这让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无比的,他也不应当得到叶姐姐这般对待才对。
      ……他什么都没做啊。
      “不是。”
      他望见叶姐姐终于收敛起冷笑。
      随即便听她补充道:“我不是荷叶。”
      “我是被你追杀的那个,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