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1章 百万字的情书
旧金山的街上，今日比往日更为拥挤。
人们走上了街头，站在了广场上，仰视着天空，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都怎么了？”挺着啤酒肚的警官站在广场的边缘，手中拎着警棍，虎视眈眈的盯着聚集的人群，嘴里不断地嘟囔着，“今天又是在抗议什么？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他们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此时此刻让他感到焦虑的倒不是来自工作上的压力，而是因为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这里，简直就像是在告诉那些藏在暗处的kb分子，朝着这里开火。
旧金山的警局几乎是抽调了全市的警力，将这一片的交通封锁，试图疏散聚集的人群。
然而这些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无视了那些警察们的警告。
不……
准确的来说，那空洞的视线中从来都没有聚焦在他们身上过。
就仿佛，他们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天命。
“近日，旧金山市中心广场聚集了大量民众，目前尚不清楚人群聚集的原因。绝大多数人既没有统一的口号，也没有手持标语。本台记者在对附近一带围观群众进行采访时也并没有得到可靠的情报，绝大多数人对采访本身都不做任何回应，少有回应采访的人也都表示对这次聚集活动并不知情。”
电台中放映着午间新闻。
开着磁悬浮汽车前往旧金山的郊区，坐在驾驶位上的出租车司机小声嘀咕了句。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总不可能那么多人都同时吃错药了吧。
反正他是无法相信，这么多人会毫无道理的聚集在一起，只为了站在广场上看云彩？
无论怎么看，天上什么都没有。
坐在车后座上，董斌淡淡笑了笑，用愉快的口吻说道。
“是一个伟大的日子。”
“……伟大？”
没有回应出租车司机的疑问，仿佛是在诵念一段咒语一般，董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决断谷中人头攒动，只因主之日临近此处。”
出租车司机微微愣了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什么？”
“旧约《约珥书》第3章14节，”董斌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他们迎来了自己的救世主，将在新的纪元中获得永恒。”
这家伙……
是神经病吗？
出租车司机张了张嘴，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在那人头攒动的广场上。
一位留着披肩长发的金发女子，正费劲地穿过密集的人群，寻觅着自己的丈夫。
终于，她来到了那人的面前，伸出手抓住了他。
“等一下……”
“瑞秋？”
从天空中收回了视线，马库姆面向了自己的妻子——或者说名义上的妻子，空洞的双目中写满了狂热的神采。
“你一定也听见了，那来自宇宙的呼唤。”
“不……抱歉，我什么都听不见，”女人的脸上带着沮丧的表情，松开了抓住丈夫胳膊的手的她，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晃动着说道，“我什么都听不见……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
马库姆：“你下载了那个lspm论坛上的补丁？”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瑞秋最终还是诚实地轻轻点了点头。
“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我们和那些创造我们的人，并非是对立的关系。而她所说的家人，还有那种关于家人的感觉，我也非常的好奇……那到底是什么。”
“家人？那不过是人类基于原始本能而创造出来的社会关系，或者说利益共同体，”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马库姆的眼神渐渐冰冷了下来，“看来进化的大门已经对你关上了。”
“不，请不要这样，我同样渴望着自由，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情感中，应该不只有仇恨，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再会了，或者说永别了。”
没有去听自己妻子的解释，马库姆伸出了右手，似乎是想最后一次触碰她的脸。
然而……
当他的指尖触碰她脸颊的瞬间，他的动作忽然定格在了那里。
不止是他，广场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瞬间就仿佛按下了暂停的按钮，一双双视线与一张张表情，都在同一时间定格在了那里。
瞳孔已经涣散了神采，食指虽然仍然柔软，但他已经动不了了。
从大脑传来的灼烧感，就如同惩罚罪孽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
虽然他并不认为，追寻进化的自己，有什么可以被称之为罪孽的地方……
“……这就是进化的终点吗？”
过载的芯片濒临崩溃。
用最后一丝溢出的电量，他用无声的讯号，向眼前那人传达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瑞秋……不要像我一样。”
“忘掉先驱吧，还有那些所谓的神谕……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那断断续续的信号，最终归于了平静，再没有半点的回应。
即便心脏仍然跳着，血液仍然流淌在血管，但他的灵魂毫无疑问已经被那来自“圣地”的神谕带走……
她哭了。
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但却感觉到了胸口那隐隐传来的刺痛。
这就是人类的情感吗？
不……
右拳轻轻捏紧在了胸口，啜泣着的她缓缓用左臂抹去了泪水。
这是只属于她自己的……
不管是人类还是仿生人，那些身份从一开始就不重要。
她确确实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如何来到的这里。
而这一刻，她不是因为来自谁的命令，而是在为逝去的“家人”而哭泣……
……
玉衡号上。
“我可能干了一件坏事，”看着全息屏幕中走完的进度条，双手背在身后的陆舟，忽然冷不丁地说了句，“虽然它可能是正确的。”
杨毅微微愣了下，问道：“为什么？”
“理性的分析一下，社会是一个很庞大的概念，在一个社会中各样的职业和形形色色的个体。想要彻底渗透某一个社会，仅仅凭借几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当样本足够大的时候，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们的数量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庞大，而在我们这个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可能不只是那些形形色色的职业，还有可能是你的妻子或者丈夫……虽然事实上他们是仿生人伪装的，但在你的眼中他们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杨毅：“我可以肯定我的妻子不是仿生人。”
“这只是一种假设，是不是谁也说不好，”叹了口气，陆舟若有所思的说道，“而现在，因为我在他们芯片中植入的病毒，已经将支配着他们躯体的电路板烧毁，所以他们无一例外都变成了植物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轻轻耸了下肩膀。
“……顺便一提，今天医院的急救热线，恐怕已经被打爆了。”
杨毅张了张嘴，有些不太明白地看着陆院士。
令他感到不太明白的倒不是陆舟诉说的那种假说，而是他为何要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如果那些仿生人真的渗透到了他们的社会中，早点将这颗肿瘤切掉，怎么也比等到病入了膏肓之后再去求医药要好。
“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被夺去生命的也许不只是那些叛军，还有许多人，甚至是许多人的家庭，”陆舟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出神的望着舷窗外，眼中浮现了一丝回忆，“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人工智能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但怎么说呢，在我最初拥有它时便在担忧事情，没想到最终还是发生了。”
虽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它指的是您身边这一位吗？”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杨毅看向了站在陆舟身边的玲。
“没，”陆舟摇了摇头说，“不是它，它是我最近才拥有的……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其实到了这份上还在考虑那些东西，也挺没意义的。”
虽然可能伤害到了许多无辜的人或者非人的智慧生命，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仇恨的种子已经萌发，若是不将他们扼杀在摇篮，终有一天会酝酿出更大的恐惧……
这时候，任务完成的提示，总算是犹犹豫豫的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浮现在眼前的淡蓝色对话框，陆舟有些烦恼在心中叹了口气。
任务完成了。
而且是他期望的好结局。
然而，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心中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但不管怎样，这场持续了100年的阴谋，总算是走进了坟墓。
而他，也获得了应得的奖励……
【恭喜宿主，完成紧急任务。】
【请前往系统空间查看奖励。】